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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all越】弘徽殿 卷一 春华秋实(9)

终于看见第一卷完结的曙光_(:з」∠)_


卷一、春华秋实


9.

是年秋,内宫大宴,为着承香殿女御——其所出的郁子内亲王是真田帝的次女——经占卜被选为下任斋宫。这是万分荣耀的事,仍为女儿哭泣的承香殿女御,不得不打起精神,叮嘱和劝慰郁子内亲王。

郁子内亲王在年底之前,需要净身戒斋,进行两次拔禊仪式,因而秋宴过后,她就要离开内宫了。

秋宴之上,龙马身着一袭苏芳冷红的花菊华衣,与真田帝一同端坐首位,帝后相得益彰。

中宫身姿高雅,气质绰约,犹如高悬的冷淡霜月,洒落一地清辉。

他的眸色清亮,似秋天净洗的天空中横枝舒展的银杏叶,金黄云朵层层叠叠,灿烂夺目。

众妃嫔们私下悄悄议论,为中宫脱颖的美貌而翩然心动。以往宴会上,有妃子知晓中宫本是男子,看他的目光中便多带几分探究,如同少女般羞涩,自然令真田帝不快,此番他特地请来三位外家,赐座入席,好分散她们的注意力。

其中一位是中宫名义的舅舅,也是真田帝信赖的太政大臣幸村精市;另一位则是藤壶女御的父亲,左大臣筱原道义;余下一位是承香殿女御的兄长,朝中新贵的筑间参议。

有幸村精市在场,自然没有妃子再将目光投向身穿十二单的弘徽殿中宫了。

真田帝如此孩子气的安排,引得幸村精市心中失笑,但见天皇身侧如辉月仙子般美丽的中宫皇后,又感到聊以安慰。

宴中因有外家在场,妃子们皆不敢如过往般松懈,闲谈之事多为雅趣,谁吟了几句和歌,谁又新做几首应景的小诗,众人研讨绘事和花艺,不时传来淡淡附和的笑声。

说起绘事,幸村也是个中翘楚。京中盛传,真田帝的书道,幸村大人的绘笔,为贵族们最夸口收藏的宝物。幸村的绘画在京中女眷里千金难求,朝中官员亦多求慕。过去他曾悉心教导龙马,奈何龙马在绘事上没有天赋,试过几次便失了兴趣。

这些风月雅事,龙马唯一擅长的只有香道。幸村曾经带他去过赛香会,龙马轻易拔得头筹,但他对气味异常敏感,反倒不爱用香料,平素在弘徽殿中也不让女官们染熏物,改以摆设气味淡雅的鲜花或果实。

龙马见秋宴席间,幸村侃侃而谈,令诸位妃子们开怀展颜,不由回想起过去。

他低眉敛眸,不愿教人看出来。

此时,一名典膳上了一道薄菜,看似晶莹润透的鱼糕。龙马喜吃鱼,尤以炙烤的鲜嫩香鱼为上,其次便是内膳司特制的水晶鱼糕了。这次呈上的鱼糕晶莹润透,内中隐含熟红,似裹着馅料。龙马拾起银箸,将鱼糕一分为二,只见内中熟红似鱼籽,他便夹起半块吃进口中。

鱼糕厚实,鱼籽鲜美,但其中一点似曾相识的味道,龙马吃不出来,遂又将剩下的半块吃尽。

不过盏茶功夫,龙马便觉得浑身麻痒难当,撩起袖子一看,细细红点遍布了藕白的小臂,胸口渐渐感到窒闷。真田帝见他不适,大惊失色,拉过龙马手臂查看,只见如荨麻般的红点已经迅速蔓延至脖颈。

女官们惊叫连连,席间有人惊呼:“是天花!”

真田帝眸色一冷,打横抱起龙马,不顾秋宴顿时一片混乱,直接高喊:“快宣典药头!”

幸村震惊过后,随即起身稳住慌乱的众人,筱原左大臣与筑间参议见状连忙帮衬。

真田帝不让近卫们上前,几名随侍女官满头大汗,急切地喊着天皇陛下万万不可,纷纷想接下他怀抱的中宫,皆被真田帝喝退。

才踏进内殿,典药寮一众便已匆匆赶至。真田帝将中宫安置妥当,年长的典药头上前看了一眼,便道:“陛下,中宫娘娘并非染天花,这是误食了发物,起疹子了。”他立刻命人拿药丹来,又让几人外出捣药。

真田帝听了,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。

典药头又道:“不知中宫娘娘吃了什么食物,好让臣做个判断。”

真田帝立时醒悟,吩咐女官出去问,却见幸村正往殿内来,两名近卫跟在他身后,押着那名典膳,此人早已面色苍白,哆嗦不已。

幸村对真田帝道:“中宫吃的最后一道菜正是由他奉上,请陛下亲断。”

真田帝喝问:“说!你究竟给中宫吃了什么!”

那名典膳大难临头,几欲昏厥,涕泪纵横地道:“回禀陛下,菜品并没有什么特别,是经常奉与中宫娘娘的水晶鱼糕。”

真田帝微一思索,又问:“所用的材料与之前相比,可有哪里不同?”

那名典膳左思右想,突然了悟如回光返照,立刻大声喊道:“有!有!陛下,今次的水晶鱼糕添了新鲜的虾子肉。”

典药头闻言,立刻说:“这就是了。虾子是发物,中宫娘娘怕是受不了才起了疹子。”他既然知晓病因,便不再耽搁,进殿内继续治疗龙马。

幸村眸色一沉,望向真田帝,两人多年兄弟早已默契,当下便至旁边的隔居秘密商讨。

幸村道:“龙马从小吃不得虾子,他入宫之时,应该在内膳司有记载。”

真田帝点头:“我记得。他吃不得虾子,不喜生梨,这些也早已叮嘱过内膳司。”

“那,今夜此事并非偶然。”

“……我会好好调查。”

真田帝思忖一番,说道:“今夜秋宴太过巧合,我先命筱原和筑间离开,你暂且留下,照看一下龙马。”

幸村也担心此事仍有后手,便不阻拦真田帝离开,自己径去内殿,亲眼看着典药头替龙马去疹。只见这老医头手脚稳定,丝毫没有慌乱,他将一剂苦药给龙马服下,再等片刻,浑身骇人的红点便尽都退去了。

幸村松了口气,只手摸上龙马的额头,发觉仍然滚烫。

典药头对幸村道:“中宫娘娘的疹子既然退了,便是无大碍,但他的身体肯定留有不适,发热是清毒的症状,幸村大人不必过于忧虑,等一会退热了,再吃两碗药汁便可保痊愈。”

幸村稍稍放下心来。

虽然龙马的发疹已无大碍,典药寮一干人等亦不敢怠慢,在殿外守着中宫退热,肃立之色,更显得人人自危。

今夜真田帝的反应,直让众妃、众女官、以及各职官员们瞧在眼里。天花都不能阻拦真田帝当机立断,亲自抱起弘徽殿中宫,以往几位天皇对中宫何曾有过这般似海深情的举止。

妃子们各自回到居所,都暗自嫉妒真田帝对中宫的深情,再看自己的凄楚境遇,不由心生怨怼。

女官们私下悄悄议论,对弘徽殿中宫更生出一份敬畏,万万连半分怠慢之心都不敢存了。

内膳司更是风雨飘摇,内膳正偕同韧负司连夜彻查,亲自奉上近来的食物进项,一并为中宫新创的菜式,悉数交给真田帝过目。

等至金乌渐起,真田帝才疲惫地返回龙马所在的内殿。

他悄然而至,看见幸村坐在一旁,支额小憩,床上的龙马面色恢复了正常,正陷入睡眠。芝尚侍也在旁守护,她不敢擅自替龙马更衣,龙马仍旧穿着那身宴会上的花菊十二单。

真田帝掂了掂手中簿册,正想唤醒幸村,却见龙马微微蹙起眉头,缓缓转醒。他睁开茫然迷蒙的金色眼眸,仿佛犹在睡梦中,见到坐在近处的幸村,迟疑嘶哑地唤一声:“精市哥哥……?”

真田帝星眸骤然一紧,生生止住了脚步。

幸村不过浅眠,立时醒来了,柔声问道:“你醒了,可还有什么不适?”

龙马清醒过来,偏开视线,似在回忆:“我好像……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……”

一旁的芝尚侍早已按典药头的嘱咐,将熬过药草的温水奉上,体贴尽责地撑起龙马,喂他慢慢喝下。

幸村略显疲累,他打起精神道:“你吃的那道水晶鱼糕里含了虾子。”

龙马喝完药水,思索道:“难怪,那味道似曾相识。”他年幼时也曾误食虾子,记忆中留有那份味道。

幸村道:“幸好你吃的不多,不然,怕是救不回来了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龙马似不在意,却问道,“弦一郎呢?”

真田帝听他唤自己,立刻走进去,对龙马说道:“我在这里。”

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簿册丢给幸村,上前贴近龙马,紧紧拥抱住他。

“你可吓住我了。”真田喟叹般低语。

龙马轻抚他的背脊:“我真的没事,弦一郎。”

幸村移开目光,不去看帝后和美的场景,他起身退回偏居,研究真田帝带回的簿册去了。

这厢,真田帝又和龙马絮叨些体己话,见他已无大碍,便下令准备辇车,送弘徽殿中宫回去,殿外仍然守着的典药寮诸人也可以离开,留下两名备药待命的人跟随中宫回弘徽殿守望即可。

一切安排妥当,真田帝亲自送走龙马,再转回偏居。

幸村见到他,合上簿册,极干脆利落地道:“是筱原家。”

真田帝点头道:“你也这么认为。”

“不是认为,是肯定。”幸村道,“秋宴前五日起,藤壶女御便以喜食旬物为由,多进了不少食材。”

真田帝续道:“是,山珍她不要,蔬果也不要,偏偏要那新鲜渔获,可她向来不喜海物的腥味。”

“海鱼、虾子、扇贝、海葵菜……她还真是一一试过了。”幸村感叹,“她对龙马恶意之深,超过我们的预料了。”

真田帝眉头紧蹙,眸中杀意一闪而逝:“她处心积虑,选择秋宴之日下手,便是知道我要请几位外家入宫饮宴。只有内宫饮宴,内膳司才不得不与膳寮共用一处,让人方便乱中下手。”

幸村同意:“正是这样。秋宴席间有外家,此日的采买便要种类丰富,即便做了中宫不能入口的食物,只要送菜典膳不知情,吩咐的人以为是送给席间在座妃子和外家吃的,便不会追问。”

“她这么做,筱原左大臣是否知情?”真田帝望向幸村。

男人凤眸微凝,淡淡道:“十中有九。”

“藤壶女御的做法,已经有谋害中宫之意,她不会也不敢瞒着母家擅自行动,这般看来,筱原道义也是等不及了。”

“龙马渐渐长大,她害怕龙马生下东宫太子,迟早会再对龙马下狠手。”真田帝想起今日龙马的遭遇,便觉心间刺痛难耐,龙马出事时,他正紧挨着他,却没能好好保护他,更是自悔大意。

幸村道:“或许,可以先行敲打一二。”

真田帝抬眼问:“待要如何?”

幸村勾起一抹微笑,极柔也极冷。

他毫不在意道:“这就要看弦一郎舍不舍得了。”

见真田帝疑团满面,幸村提点道:“伊势斋宫快要回京了吧。”

真田帝猛然一震:“你是想……”

“不错,你将她许我,只要我再对葵姬冷上几分,她定然向母家哭诉,筱原那只老狐狸聪明得很,他能抓住起源,届时,不怕他不警告藤壶女御。”

真田帝闻言点头:“这提议甚好,你与皇室联姻,筱原一族定然惧怕,藤壶不是中宫,却一直是后宫最高位的女御,筱原一族靠她得来的好处已到头了,一个中宫头衔能让筱原道义锦上添花,对筱原一族却不过如此。”

“倘若因此动摇了筱原一族的根基,却会令筱原道义在族中倍受冷遇呢。”幸村微笑着补充。

“那便如此办吧。”

真田帝见大事已定,欲起身离开,幸村突然低声道:“弦一郎,你也不要忘记了誓言。”

真田帝浑身一震,面色顿时凝重起来。

“除了这个天皇之位,你所拥有的东西,悉数与我共享。这是你在神权面前立下的誓言,为了偿还我可怜的父亲,你那可怜的母后。而我也必倾尽所有,无条件助你治理天下。我只想问一句,今时今日,你的誓言可还作数?”

幸村冷凝眸色,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如同淬了毒的汁液,甚是浓烈可怖。

真田帝深吸一口气,坦然道:“我从没有违背誓言的地方。”

 “希望你将来也能如此说。”

真田帝手心紧攥,痛苦之色从眼中闪过,他清楚幸村指的什么,从他看见龙马醒转,脱口而出那句亲昵的呼唤,他便想通了一切。

真田帝背对幸村,不教兄长看见他此时的神情。

半晌,他坚定地道:“将来也定然如此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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